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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女神的忠誠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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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女神的忠誠信徒

在解決了祭衣問題後, 老地精叮囑兩句,轉身離開了屋子。

皮卡呆呆地坐在屋裏,直到黯淡的日光西斜沈入山脈的邊緣, 被奪去光線的天穹染上暗色,陰厚雲層舒展開氤散的輪廓。它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了喧囂聲。

它本不想理會,卻聽見聲音越來越近, 以至於不得不起身往窗戶外面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 綠皮的下巴哐當撞到了窗框上,它卻完全沒在意疼痛, 神情恍惚而不可置信地看著門外。

大大小小的地精舉著火把, 共同聚集在廣場中。明明還沒到時間,廣場地精匯聚。

一切源頭是站在廣場中心的首領正面向地精們,神情威嚴地說著什麽。它身旁還有兩個大地精, 一左一右看管著一個低垂著頭的人。

銀色長發猶如月光粼粼閃爍,在火光環繞下, 整個人猶如發光般顯眼——不, 倒不如說這個奇怪的生物就像是用光捏成的一樣, 從頭發到皮膚,每一寸都閃動著極淡的流光。這讓其看起來就像是玉石雕琢的藝術品, 格外吸引人視線。

雖然此人沒有擡起頭, 但僅憑頭發的顏色,皮卡就立刻意識到這是誰。目前為止,它還沒見過其他人擁有這種辨識度極高的發色。地精首次表現得如此清醒, 它非常冷靜地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確認了一下那裏還有心臟起伏的跳動。隨後用力地掐了把自己的臉,伴隨疼痛, 皮卡迷茫地意識到眼前不是夢境。

人類真的被抓住了。

怎麽辦怎麽辦,人類被抓住了!皮卡大腦一陣空白,眼睜睜地看著首領伸手,粗暴地拽起迦南的頭發,迫使對方露出容顏與一雙同樣有些通透,但的的確確屬於精靈的尖耳。

...長耳?

意識到自己看到什麽的時候,皮卡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瞬間卡了殼。

在看到對方的容顏時,地精們集體吸了口氣。那張精致聖潔的臉在光輝下顯得極其富有神聖感,神情卻冷淡漠然。地精們沒見過真正的精靈,卻知道精靈族該長什麽樣子。

它們激動地談論了一陣,大片的驚嘆顯然不是出於驚艷——長耳朵有什麽好看的?還沒部落裏膀大腰粗會幹活,皮膚綠得像毛毛蟲的漂亮雌地精好看呢!它們的激動只來源於對方稀少的種族,說不定可好吃了!

果然,在和身旁的大地精小聲說了兩句後,首領威嚴宣布:“這是獸神的旨意,這只精靈將成為我們今晚的飯食之一。”

地精們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在熱情的聲浪中,精靈冷冰冰地擡起眼睛。如果說他的容顏本是90分,那麽在大群地精的襯托下,簡直已經升級為從天而降的使徒,如果正義有教科書,那一定是這個精靈的模樣。所說的每個字都充斥著足以寫成模板的正直,讓聽者忍不住為之動容。

“放棄吧,醜陋的地精,你們崇尚的邪神終會走向毀滅。”

首領轉身,擡手往精靈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後者直接被打得歪過頭去,臉頰頓時紅腫起來。但幾乎轉瞬,腫脹的頰肉便在能量的治愈下恢覆原狀,他面無表情地擺正方向,藍眸深處隱隱泛起厭惡。額頭上圓圓的痕跡一閃而過,好似月光皎潔。

“我乃精靈迦南,身負月之女神的恩澤,如果你們不放開我,必將引發女神的震怒。”

首領怒極反笑,又反方向打了他一巴掌:“什麽月之女神,就算那十二個兔崽子全跑過來都不行,我們這裏只有獸神!”

精靈抿去唇角的血絲,再次倔強地轉過頭。

皮卡:“......”

它麻木地看著這位自然女神的前任信徒,如今的月之女神眷屬用三言兩語惹怒了在場所有地精,目光在迦南的額頭掃了兩圈,神情一動突然改了主意:“既然你是信仰殺死吾神兇手的人,活該把你一起祭祀了。你就是今晚的貢品之一!”

這樣說完,首領特意看了看對方的表情。見精靈仍舊拒不服從,頓時心生羞惱,招手示意手下將其帶了下去,耳語吩咐道一定要“好好對待”。

兩個大地精將胸口拍得咚咚響,毫不猶豫地應下了命令,將精靈拉拽下去。後者試圖反抗,卻由於重傷無力阻擋地精們的暴行,只得被一路強拽下去,關押到了別處。淒慘姿態惹得看戲的地精們哈哈大笑,言語裏盡是粗鄙的歧視與辱罵。

皮卡安靜地仰頭望天,看著這群單純的同族,頓時心生憐憫。

皮卡是聰明的地精,才不會和這些家夥一樣笨。那個人類如果沒有什麽計劃,皮卡願意放棄一頓美味的鳥獸肉!

廣場上的狂歡沒持續多久。在首領的督促下,地精們紛紛散開繼續為今晚的祭祀做準備。它們三三兩兩地討論著今晚的意外收獲,一致認為這是獸神滿意此次祭祀的恩寵,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皮卡在屋裏轉了一圈,找了個適合施展的位置。魔法的波動從它身上一圈圈漫開,地精的身影融入地面,向著人類被帶走的方向“游”去。

它不知道對方被關在哪裏,因此下沈的深度較淺,能夠隱約聽到地面上的聲音。盡管這比較危險,但皮卡還是豎起耳朵努力捕捉著聲音,生怕來遲一步,人類真的被打。

腳步聲、正在交流的地精語、重物挪動聲、水流聲..

.在許多暧昧不清的聲響中,它逐漸游到了較為安靜的地方。沒有悲鳴、沒有痛呼、沒有拳打腳踢的聲音,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在說話。皮卡不禁上浮了一些,想要聽清對方在說什麽。那個柔和平靜的聲音在說:“我有一個故事...”

地精唰的一聲從地裏蹦了出來。

屋內點著火把,銀發青年靠在墻邊,光芒打在他的臉上,讓皮膚蒼白到半透明。就視角而言,頗有種重傷未愈又被仇敵逼到墻角,正要殊死一搏的慘然。而站在對面的兩位“仇敵”卻溫順得像是大只駝獸,虔誠溫順地跪在地面,靜靜聆聽著對方的聲音。

看到突然冒上來的地精,他的動作未變。僅在對方驚疑的目光中輕微地點了下頭,看起來半透明的白皙皮膚居然真的流淌下來。

那是一層細膩的蒼白流光,在擴散的同時顏色變得稀薄通透。以青年為中心鋪展延伸,占據了三分之一的屋子。沐浴在光輝中的大地精們面容沈醉,沒有憂慮、沒有悲傷、沒有痛苦。就像是面對神明進行禱告一般毫無雜念,對躡手躡腳走過身邊的皮卡視若無睹。

皮卡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再看看耳朵與皮膚一起流下來,露出裏側真正皮膚的人類,一臉懵逼地撓了撓頭:“大人,這是...?”

這是我花費了一整個下午才研究出來的偽裝,我稱呼其為【天國擬態】。耐打好用,你考慮買一份嗎?

梅森抿了抿唇,想起剛剛被打的疼痛,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向對方講清楚自己一下午浪費多少能量,才在能量不足的危機感下爆發腎上腺激素,先是通過世界樹之葉加了BUFF,再花費了自己前生今世捏人的所有經驗,嘔心瀝血地給迦南制造出了一件“精靈外衣”的故事。

唯一的缺點缺點是不能多用,否則註意力一渙散就會因為能量純度太高,發現自己身旁多了一群被速成的狂信徒。屋內兩個正在呆滯的大地精就是慘烈犧牲品。

可它們的異常還遠不止如此。梅森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為了接下來的方便,暫時沒去處理這件事。皮卡一頭霧水,但並不妨礙它目露崇拜:“大人您真厲害!”

梅森搖了搖頭,沒去管對方的諂媚之言:“你知不知道,在山脈側面有一座獸神祭壇?”

皮卡回憶了一陣,居然真的點了點頭:“那是座廢棄祭壇,是從前的地精部落在山裏發現的。它可以增強圖騰柱的能量,但那座祭壇的能力無法擴散到這座圖騰柱,它附近也沒有其他圖騰柱,所以現在已經沒用了。”

“今天見面的時候沒能和你詳細說清,那裏現在出了問題。”

梅森隱去手藝人的身份,將自己遇到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皮卡越聽越呆滯,萬萬沒想到事情已經變得如此危險。梅森繼續問:“關於祭祀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皮卡有些慚愧:“是首領選中的祭品,皮卡不知道是什麽。祭祀的時間是月亮過了頭頂的時候,部落裏的所有地精會聚集在圖騰柱前進行禱告。由祭司殺死獵物,首領會將被殺死的獵物鮮血塗在圖騰柱上。等地精們分屍了獵物的殘骸,祭祀就結束了。”

“大概還有一個小時...”梅森飛快計算了一下。“你先回去,別引起懷疑。在儀式上,將刀換成我給你的匕首。”

皮卡點點頭,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在梅森反覆叮囑一番後,地精憂心忡忡地踏上了歸途。等屋子裏重新安靜下來,銀發青年看向屋內的兩只大地精,又是一聲低低的嘆息。

他指尖一勾,絲絲縷縷的黑霧從大地精的皮膚表面下溢出,轉瞬吸收成為新的能量。大地精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神情中滿是狂熱。殊不知自己開裂的皮膚與肌肉中,早已被黑霧蝕滿。

就像是一具外表完整的泥偶,深處卻被另一種東西所占據。從始至終,這些大地精甚至算不上活著。

如果梅森吸取了維持他們運動的黑霧,其可能馬上就會倒地碎裂。等需要兩只大地精把祭品帶出去時,這件事真的很難解釋。

將能量維持在恰好能夠影響對方又不至於殺死這兩個大地精的程度上,梅森往墻邊一靠,語氣舒緩地說道。

“我再為你們講一個故事...”

那是一個個離奇恐怖、只會誕生在人類噩夢最深處的故事,描述出這個世界未來的末途。任何一個都足以引發相關的十二正神降下雷霆震怒。梅森已在來時經歷了數次,傷口直到現在仍隱隱作痛。

但這次,無論他講了多少個。除了身上對應的傷口在講述時突然一陣疼痛外,居然沒有任何異常。

沒有神罰,沒有意外,甚至連夜晚的風都輕柔舒緩。

眾神的眼睛似乎在這裏失了效,沒有任何一個能夠看到這裏發生的事情。只有山脈中的一處安全地帶,黑灰色鳥獸疲憊趴在地面上,與同伴們互相梳理著羽毛。

當梅森講到某個故事時,它突然看向地精部落的方向,重瞳中浮現出一絲人性化的情緒。

“嘎?”

鳥獸疑惑地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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